长风怒号,苑后松海卷起滔天大浪,惨白窗纸上,无数剪影飒飒摇动,一如惊涛狂涌而来。
陈丑奴定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,盯着桌案后那张狰狞而扭曲的脸,眼眶胀红,下颌紧绷。
顾竟顶着两个空洞洞的眼窝,“嘭”一声坐回太师椅上,举起那只被砍去手掌的手在虚空里点了点,唇角拉开一丝微笑。
三十年前,东洞庭山。
那时的赵弗,还是穿黄衣,梳双平髻,在佩剑上镶金穗的娉婷少女。
那时的东山居士,也还是丰神俊朗,落拓不羁的孤影剑客。
那年他三十五岁。无亲,无友,无妻,无子。仅有两个承欢膝下的孤儿——二十岁的长徒顾竟,十五岁的小徒赵弗。
长徒少年老成,耽于剑术,然天资平平。小徒骨骼惊奇,天赋异禀,却偏生刁钻古怪,从不肯真正把心放于正业。
幸而东山居士本也不算务实正业之人,一手提酒,一手提剑,成年累月地一日醉,一日醒。
刁钻古怪的赵弗便也痴缠在后,缠着那酒香,剑影,一日动情,一日动心。
东山居士舞剑之后,赵弗冲将上前,垫脚给他擦汗。
东山居士喝醉之后,赵弗冲将上前,伸手给他宽衣。
赵弗是大胆的,跟东山居士屋外的那棵三角枫一样,热烈的时候,有着令人心惊的力量。这力量,比东洞庭山的任何一坛酒都要来得醇,来得劲,来得令东山居士毫无防备,故而也应付得毫无章法。
重重床幔之内,衣不蔽体的赵弗被后知后觉的东山居士一脚踹下床去,不及反应过来,又被一串怫然大怒的骂声吼得眼冒金星,一时呆坐在冰冷的地砖上,直至床上那人酒意重袭,疲惫睡去,方怔怔回神,穿衣离开。
次日,东山居士酒醒之后,一撩床幔,赵弗正站在盆架边上,给他拧洗脸帕。
东山居士耷拉眼皮:“我昨天是不是骂你来着?”
赵弗一转身,笑:“没有啊。”
那是第一次。神女有心,襄王无意的第一次。
后面还有第二次,第三次,无数次……
屋外的那棵三角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凋零的。或许是在一个隆冬,或许只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长夜。
有一天,少年老成的大师兄顾竟雷打不动地在平地上练剑,一袭黄衣的小师妹赵弗梳着双平髻,握着金穗剑,走到平地边上站定。习习微风悄然吹过,拂动那小脸边绒绒的鬓发,双髻上碧青的丝带……顾竟余光一瞥,心神不定,一剑走完,竟然热汗淋漓。
赵弗上前,噙一抹笑,拿出馨香缱绻的丝巾,垫脚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。
顾竟愣在原地。
那是第一次。
后面还有第二次,第三次,无数次……
“她知道我喜欢她,我也知道,她亲近我,并不是因为心里有我,只是想利用我气一气那不解风情的师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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